“是啊,姐夫。当初我尚在国外,奶奶的委托状我只听人谈起过,还从来没亲眼见识到呢。现在拿出来看看,如何呀?”
“爸——”无奈的叹,无奈而无力。
“既然天辉想看,你让他看看又何妨?”
“开启那款保险箱必须输入密码的。”
“是啊,密码当初只有我母亲与笑眉知道。”
“奶奶已经过世了,那就请姐姐去一趟银行好了。”
“爸,天辉。”
“怎么,天辉的提议不好吗?你让天辉口服心服又怎样!”
“你们明明知道、明明知道——笑眉失忆了。”
“那就意味着保险箱这辈子怕是无法再被打开了,对吧,长庚。”
“那我又如何知道那份奶奶的委托状与姐姐的股权委托书是否真的存在呢,姐夫?”
……
她恍惚地抬头,慢慢地看向笑得慈祥的父亲,再慢慢转向一脸得意的亲弟,最后,飘忽的视线落在她的右手边。
纷纷嚷嚷之中,他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脸孔刚硬冷冽,薄薄的嘴唇线条宛如大理石雕刻出的一般,习惯性地紧抿着,掩映在无框眼镜下的淡茶色眼眸微眯,很是温雅澄澈。
一切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她却知他,一向淡然自若的他,今日难得动怒了!
舒明集团高层内部不合。
紧握在手心的小本子上,风又琪所要她记下的第一件备忘录,便是这十个字。
她在失去记忆之初,强忍着所有心无依靠的仓皇,第一个学着背下的数字串,第一次重新拿起话筒拨出的电话号码,第一次用着最最亲近的态度喊出的“爸爸”,第一次烫伤手指用心做出的饭菜所端给的人,第一次邀请同自己手拉手一起逛街的人,第一次——第一次——
第一次真心真意想要一生一世的亲爱家人啊——
家人,家人,家人。
家人。
“你们不要吵了。”
飘忽地站起来,以往红润的面颊上而今血色尽失,丝丝的红痕,清楚地浮现在雪白的唇上。
“笑眉?”慈爱的笑,只对上她的眼,视而不见她唇上的红痕。
“姐姐?”欣喜的笑,只关注在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上,视若无睹她血色尽失的面颊。
“笑眉。”低低的叹,没有任何的情绪;隐在眼镜下的淡茶色眼眸,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咬牙,握紧手中的小本子,她深吸一口气,“我在舒明的股份是被公证过的,不管我失去记忆与否,股份还是我的股份,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重新写下一份委托书——爸爸,天辉,你们还有任何疑问吗?”
到头来,她还是无法摆脱已经遗失了的记忆中的阴影吗?
到头来,她还是不能——
不能啊。
“笑眉!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姐!你姓舒!为什么却总是站在外人一边!”“我很累,想先回家休息了。”她合上双眼,什么也不想再看,“长庚在舒明的成绩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果没有长庚,舒明如何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爸,你是最清楚这一切的。”
“笑眉!”
“我真的很累了。今日恰好是周末,本来我还想同你们、同你们——”她挺直腰往外走,喃喃似的轻笑起来,“我或许不该什么也不想地便跑来公司呢,真的——不该来——”
“笑眉——”
“我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管!”她猛地大吼一声,用力握紧胸前视若珍宝的小本子,努力地撑张着双眼,想看清楚眼前所有人的脸与眼,“除了吵闹,除了利益,你们还记不记得一些其他的?!你们还记不记得今天是、是——”她忽又笑了一声,却是笑得那么的苦涩,“我在你们的眼里,到底是什么呢?心爱的女儿?亲爱的姐姐?一生共度的妻子?或者,你们将我当作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如果她不是舒笑眉,如果她不是舒笑眉——
“就算我不是了,又有什么用呢。哈,笑话一场,一场笑话,一场笑话而已呢。”
挥手,摔开旁边伸来的手,她跨出会议室的门,笑着,行往电梯。
不管她如何努力,她还是那个悬在钢丝上的可怜小丑。
只是一个可怜的,小丑而已。
漫无目的地走过熙熙攘攘的大街,趟过人潮汹涌的商场,穿过曾经最能消磨她时间的书店音像店,她竟然再也不能从中找出曾经是那般轻松的感觉来。
天有些阴沉,周末的正午,太阳在高楼大厦间若隐若现,或亮或暗的光线打在身上,没有任何的温度,只在脚下投射出模糊的影子。
曾记得有时候,她会下意识地呆呆站住,盯着脚下的影子看上好半天。
影子是她的,真实的影子。
可她呢,可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依旧挂在胸前的小本子,被秋风吹的猎猎作响,声音或许细微,她却可以清晰地听入了耳中,听进了心底。
笑眉,你以前最喜欢的是——
笑眉,你以前可是从来——
笑眉,你最要好的朋友——
笑眉,爸爸最喜欢的就是你——
笑眉——
笑眉——
笑眉——
猎猎作响的、被风吹开的彩页,翩然若蝶,在她胸口起起伏伏,旋出晃动的美丽。
她最喜欢的、她最习惯的、她最要好、她最被宠爱的、她最应该的——
可是,她真正想要的,真正应该的,真正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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